顶级贵宾会:“北溪-2”令拜登政府畏手畏脚~

2月23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赖斯再次就俄罗斯与欧洲之间的“北溪-2”天然气项目发出警告，称华盛顿将毫不迟疑地制裁项目参与方，并强调“此事没完”。当天俄罗斯回应称，美国此举无异于自己承认破坏了自由贸易和竞争原则，是出于担心俄罗斯扩大势力范围的地缘政治考量。

由于德国等欧洲伙伴也反感美国制裁，美国阻挠“北溪-2”与拜登政府正在努力的“美国归来”和修复美欧关系意愿背道而驰，还将激化前景灰暗的美俄关系。而如果对“北溪-2”不闻不问，拜登政府也将面临内外压力。一条远离美国的天然气管道，使拜登政府畏首畏脚好不尴尬。

2015年动工、预算为115亿美元的“北溪-2”项目，由俄罗斯和德国双桥头堡牵引主推，旨在通过波罗的海铺设1234公里长的海底管道，为沿线国家每年下载天然气550亿立方米。其中德国受益最大，不仅会缓解其能源紧张局面，还将加快“煤转气”清洁能源革命。管道穿越俄罗斯、芬兰、瑞典、丹麦和德国专属经济区或领海，上述五国及挪威、英国、瑞士和奥地利等国共十余家公司合资建设，并已完成90%的管道建设。

2019年特朗普政府对“北溪-2”实施制裁后，工程被迫停止。按照普赖斯的说法，绝大部分欧洲参与企业（18家）都停止或承诺将退出这个项目。拜登团队曾经对“北溪-2”持默认态度，并因此受到部分美国媒体的批评。

白宫最新立场表明，拜登已基于内部压力被迫继承特朗普的外交遗产，而且显得非常急迫。也有观察家注意到，拜登阻挠“北溪-2”很大程度上是被特朗普政策形成的舆论龙卷风裹挟，甚至在用特朗普的旧招搪塞敷衍。《华尔街日报》称，拜登政府2月19日向国会提交的“北溪-2”报告并没有强调是否进行制裁。可见，拜登接手的“北溪-2”山芋十分烫手，对外对内均不好处理。

首先，“北溪-2”项目的确并非单纯的能源工程，而是带有强烈的地缘色彩。过去俄罗斯与欧洲的天然气交易主要通过途经乌克兰的管道完成，2017年达到930亿立方米的7年来最高值。乌克兰危机爆发后，俄乌“斗气”殃及欧洲天然气正常供应。俄罗斯试图最终借助“北溪-2”和南部途经黑海的“土耳其溪”双管道，绕过乌克兰保持与欧洲的天然气贸易，维持其供应欧洲天然气需求约四分之一的市场份额，并惩戒乌克兰等心向北约的中东欧国家。

其次，“北溪-2”在欧洲内部争议也很大，体现了欧洲国家与俄罗斯关系的复杂性。乌克兰自不待言是“北溪-2”的最大反对者。主张对俄罗斯采取强硬立场的法国、波兰、拉脱维亚和立陶宛也认为，该项目既损害乌克兰的实际利益，又强化欧洲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德国则认为，不能将商业行为置于地缘关系之下并增加欧洲国家及纳税人的能源消费和转型成本。特朗普曾大力向欧洲推销美国天然气，但是，俄罗斯天然气的性价比明显更具竞争力。

在此背景下，拜登政府陷入某种程度的欧俄政策抉择困境。从其主张看，已经做好“逢俄必反”的舆论准备，特别是在涉及欧洲争夺和价值观冲突等关键问题上，但阻挠“北溪-2”会加剧美俄摩擦，挫伤俄罗斯在多边体系的合作积极性而增加“美国归来”的摩擦系数。如果放任“北溪-2”建成运行，客观上又成全了俄罗斯惩罚乌克兰、分化欧洲且增加自己财政收入的意图，对美国也是利空。

从美欧关系看，拜登反对“北溪-2”，势必直接得罪最有实力、号召力也最不愿听从美国意志调遣的德国，并因为实施制裁而伤害该项目的欧洲参与方，让欧洲国家感到美国新政府“重视联盟伙伴关系”实乃虚情假意。此前，拜登因为宣布维持特朗普对欧洲商品加征关税而遭到欧洲伙伴冷嘲热讽。然而，听任德俄将“北溪-2”生米煮成熟饭，也将得罪欧洲强硬阵营，削弱美国在欧洲事务及多边框架中的话语权。

美国国内的不利态势同样令拜登进退维谷。从“去特朗普化”的角度看，拜登应该继续默认“北溪-2”，但这样必然激怒既讨厌特朗普也反感俄罗斯的两党传统精英，尤其激起共和党人的不满和抵制，不利于实现社会团结与整合，不利于缓和两党在国会的关系，给未来施政自设陷阱。而照搬特朗普政府的制裁，就继续被前任“带节奏”，形成特朗普“离任但无处不在”的阴影。如果不尽早摆脱“特朗普阴影”，拜登不仅难以形成自己的独特治理之路，还将给民主党角逐中期选举乃至下届总统选举造成被动不利局面。

由此可见，“北溪-2”虽然表面上是俄欧能源项目，本质上却是复杂的地缘博弈，不仅牵扯俄欧美三边关系，还严重粘连美国内政。也难怪拜登畏首畏尾，雷声大雨点小，总有点儿迈不开腿脚。马晓霖（浙江外国语学院教授）